【快新】鲸落
*cp：快新
*倒叙注意
《鲸落》
0
我厌恶海洋，因为那里有鲸坠落。
1
江古田高中和十年前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教学楼在夕阳中的光影仍是青春中最美丽的景色；高中生们穿着校服，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校门外的小店虽换了一家又一家，但陪伴着每个江古田学生的那家老书店却是一直都在的。
“打扰了。”年轻人走进书店，环顾着四周，“老板，最近有什么不错的书可以推荐吗？”
“是黑羽啊。”老板合上手中的报纸，带着来人走到了书店最里面，那是放置旧书和二手书的地方。虽然旧了些，但一些已绝版的书却很受读者欢迎，价格也十分公道。
“你有好几个月没有来我这买书了，我还以为你离开东京了呢。”老板边笑着说边从书架上取出几本书递给黑羽，“毕竟你可是我们东京最厉害的魔术师黑羽快斗，我和我家老婆子没少看你的节目……不过想想十年以前啊，你还只是个整天捉弄女同学的小屁孩……”
“是啊，已经过去十年了……”二十七岁的黑羽快斗笑着摇摇头。
他忽然有些怀念自己十七岁的时候。
目空一切的少年穿着华丽的白色西装，优雅地降临在月色之下，寻找着潘多拉的身影。像钢琴家那样修长的手指弹奏出绝美的怪盗乐章，与那个拉着小提琴的侦探进行对决。
『我会抓到你的。』那是名侦探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随后怪盗飞向了夜空，再一次有惊无险地从他的手中逃脱。
如果知道那是最后一次见面，自己一定要……
“怎么样，黑羽。这些书还不错吧。”书店老板将黑羽快斗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啊……是很不错……”手中的《福尔摩斯探案集》保存的十分完好，仅仅是暴露在空气中的书页微微泛黄。这十年以来，他不知道已经买了多少个版本的福尔摩斯，就连黑羽千影也奇怪为什么自己儿子突然喜欢上了侦探小说。
对此黑羽快斗也只是笑笑，说自己想要研究一下侦探的心理，更好地完成魔术。
――偏偏这样的狗屁解释还被相信了。
真正的理由，如果说真正的理由的话……
『青子！我来给你变个魔术吧！』
『诶？惠子……你怎么也开始学习魔术了？』
『因为我是怪盗基德的超级粉丝啊！』
『那种家伙……可这和你是基德粉丝有什么关系吗？』
『虽然这样说有点夸张……但是如果你真的喜欢上一个人，你就会变得越来越像他哦！』
『哈？基德那样的罪犯就算了吧……』
……
因为喜欢他，所以不知不觉中会变得和他一样……
“别愣着啊黑羽，这里还有呢。”老板从书架上拿出一本又一本福尔摩斯递给黑羽快斗，“这次你应该能满载而归了吧！”
“的确，不过老板你是从那弄到这么多的，还都是很稀少的版本。”
“啊，这个嘛……你应该听说过工藤新一吧――就是十年前有名得不得了的那个高中生侦探，他也是福尔摩斯的顶级粉丝。”
“工藤新一啊……我当然知道。”黑羽快斗说。
我当然知道……我知道他的名字是工藤新一，生日是五月四日，在帝丹中学念书，他的父亲是推理作家工藤优作，他的母亲是影后工藤有希子，青梅竹马是毛利兰，喜欢的运动是足球……甚至比大家都先知道他的另一重身份是江户川柯南。
“我们开书店的，经常能收到旧书，但是每次收到的都不会很多――或者说，我们希望每次收到的书都不多。”老板用指腹摩挲着旧书，“每当有成堆的旧书出现时，十有八九是书的主人去世了。”
“当然，工藤新一是在十年前去世的，不过他的父母很不舍，一直留着他的遗物……也就是半年前吧，他父母把在米花町的那套住宅出售了，而且东京和美国――忘了说了，工藤新一的父母住在美国。”
“东京和美国隔得太远，房子里很多原有的东西就送人或者变卖了。我有幸收到了工藤新一的一部分藏书，有一百来本吧，当时和我要的人还挺多的，我也卖了一些出去。不过想到你也喜欢福尔摩斯，就把书里有关福尔摩斯的都给你留着了……”
“是吗……谢谢您……”
“啊呀，这可不用谢我，要谢也是谢工藤才对。只可惜天妒英才，如果他能够活到现在，一定是日本警界的超级精英……算了，不说这些陈年往事耽误你的时间了，大魔术师嘛，一定很忙的。”
黑羽快斗笑笑，没有多说，付钱走出了书店。
2
如果工藤新一现在依旧活着，那他一定会成为几代日本人心中的偶像――传奇的人生、卓越的推理、显赫的家庭、足够好的长相，还有和沉睡的小五郎的女儿毛利兰小姐的青梅竹马式恋情。
所以即使他现在已不在人世，“工藤新一”这个名字也是依然会被人提起，只是频率比起十年前来说少了很多，但这并不能隐住名侦探的光芒。
抛开东京――或者乃至日本不谈，工藤新一在海外也有着很大的影响力。
就在数月前、黑羽快斗大魔术师在拉斯维加斯准备表演魔术之前，在某个街头发现了一个戴着红领结和厚重眼镜的小鬼，而且他的鞋还是红色的，像极了当初名侦探作为江户川柯南存在时的样子。
黑羽快斗和这个金发小鬼搭话，后者说这身装扮是因为自己太崇拜工藤新一了――他甚至还和魔术师先生解释了一下江户川柯南是工藤新一身体变小时使用的名字。因为崇拜偶像而穿着和偶像同款的衣服、用着同款的杂物，这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却让黑羽快斗没由来地感到一丝心痛。
当初他总是扮成工藤新一的样子去作案，除了用侦探的身份方便下手以外，多多少少也有些自己的个人感情因素。
而到了如今更是如此。
已经不单单是简单模仿工藤新一了，从外表到生活的小细节都变得和逝去的心上人相似起来。
他还记得他对工藤新一说过的话――如果说怪盗是艺术家的话，那侦探不过是吹毛求疵的评论家。
可就在不知不觉间，原本对评论家不屑一顾的艺术家慢慢地向前者靠近、想了解有关对方的所有事。
『我喜欢名侦探。』
这本来是在很多年前就应该说出的话语，可现在却来不及了，只能在每天的梦中不停重复着这句话，然后再从无边的暗夜中被名侦探惨死的梦境惊醒。
明明……明明在不久前还寄了下次行动的预告函给他的。
『要要是能早一些对他说出这句话就好了。』
即便能够创造最为惊人奇迹的魔术师，面对冰冷的墓碑却是如此的无能为力。
秋叶如火般落下，掩盖住粉色樱花下两人的过去。
再喜欢他又怎样？再后悔又能如何？
这是一个连说“再见”都太晚的季节。
3
“也许这是你最后一次见到我这副身体了。”江户川柯南对黑羽快斗说。
“怎么，灰原小姐研制出了解药？”怪盗丝毫不惊讶，他知道灰原哀在药理学上的造就。
“也不全是啦……”江户川柯南用背部靠上楼顶的栏杆，抬头面向夜空，眼镜镜片反射出的颜色和新月一样。他很少在宿敌前露出这样的状态――伤感、疲惫，又有一丝解脱。
“最近FBI和CIA联合搜查到了组织的罪证，也找到了他们的总部……”江户川柯南顿了一下，观察黑羽快斗脸上神情的变化，“就是当时在铃木列车上要你帮忙的那次遇到的那些危险份子……”
虽然安室只是日本警察卧底就是了，不过没有必要对一个局外人解释太多，他不想把黑羽快斗也牵扯进来。
“你说那次啊，还真是危险。”黑羽快斗走进江户川柯南，和他一样把身体倚在栏杆上，“但是名侦探……确定没问题吗？”
你是我唯一承让的名侦探，我不希望你遇到危险。黑羽快斗把后半句话吞在了肚子里。
“放一百个心吧，KAI――TO先生。”江户川柯南说，“我还没能正式抓捕你归案呢，怎么会有事啊，笨蛋。”
“喂喂喂，这个名字你还真是看一次就记住了啊！快给我忘掉！”黑羽快斗无奈扶额，之前不小心暴露过一次真实的名字，结果就被这个小鬼头念到现在。
然后黑羽快斗低下头来就看到了江户川柯南露出一副欠揍的笑脸。
明明是挺沉重的话题，不知不觉气氛就变轻松了。
似乎他们之间就一直是这样，原本是想要打败对方的宿敌关系，但随着了解的越多，对对方的态度就越宽容，十次交手中就有八九次是一方给另一方放水。
有人说他们就好像福尔摩斯与亚森·罗宾，是彼此的宿敌、唯一的对手，但黑羽快斗却不怎么认同这个说法。
因为亚森·罗宾不可能会喜欢上福尔摩斯，但是怪盗基德却对工藤新一这种毒品上了瘾。
“不管怎么样，期待下次能见到恢复成原来身体的你。”黑羽快斗使劲揉乱江户川柯南的头发，“希望到时候可不要边哭鼻子边说出‘因为身体刚恢复有些不适应’这种借口作为与我对决失败的理由哦。”
“闭嘴吧你，再不走我就叫警察来了。”
“是是是，那么我下次行动的预告函会提前几天寄给你的，一定要按时到场啊。”黑羽快斗越过栏杆，“你说，如果我们俩的照片同时刊登在报纸头条，是不是像明星结婚一样……喂喂名侦探！收起你的杀人足球！我现在就走！”
白色身影化为一个小点消失在视线的尽头，这便是他们最后一次相遇。
4
早春三月。
东京的樱花开了些许，总算让人在白雪皑皑之后看到了那么一点生机。
“糟糕糟糕糟糕要迟到了！”黑羽快斗嘴里叼着一片吐司，校服扣子歪歪斜斜，头发一看就没有好好打理，乱得不成样子。这位以优雅绅士吸引众多女性粉丝的银翼魔术师现在正以一副狼狈的模样奔往学校。
根本无心去欣赏飘落的樱花，甚至还撞到了几个行人，匆匆道歉之后又继续往前跑，然后撞上下一个行人。
“啊，抱歉，我有点赶时间。”黑羽快斗将不慎撞倒的孩子扶起来。
“……你是基德？”
正打算离开的黑羽快斗脚底一滑，被吓的不轻。
“我说小鬼头，你……不对、名侦探！？”
“‘名侦探’这个词可是完完全全暴露了哦。”被撞倒的孩子正是江户川柯南，他手里拿着新买的福尔摩斯续写，小小的手与厚重的书形成鲜明对比，“大魔术师黑羽盗一的儿子――黑羽快斗，我说的没错吧？”
黑羽快斗无奈扶额，在车道与人行道相连的阶梯处坐下。
“怎么发现的，眼前这个人是怪盗基德。”干脆利落的承认，没有任何的否认与诡辩。
“你的体型和基德简直一模一样嘛，而且鼻子和嘴巴也很像，所以就试着叫你看看有没有反应了。而且昨天电视上刚好在放以前采访你父亲的节目，顺便也把你的名字记住了。”江户川柯南一个白眼差点没把对面的人气死。
“可是怪盗基德擅长变装，无论是什么样的体型和相貌都不奇怪吧。”
“但如果每次是同一个人的特征的话就很奇怪了，而且从之前的行动中就推理出了你和我长的很像。”江户川柯南打量了一下黑羽快斗，“果然，和我简直一模一样嘛。”
“才没有一模一样呢。”黑羽快斗瞥了一眼江户川柯南手上的书，“我可不会看这种无聊透顶的侦探小说，而且福尔摩斯本身就是一个不存在的人物……”
江户川柯南“啪”的一声合上书，对于他这种福尔摩斯的超级粉丝来说，黑羽快斗的话简直是完全不能忍。
福尔摩斯的确只是小说里一个虚构的人物没错，可是……
“我走了，和你这种小偷没什么好说的。”名侦探生气地背过身子。
“福尔摩斯虽然只是一个虚构的人物，但确实是有很多人是因为他才要立志成为一个侦探的。就像深海里的鲸鱼死后，尸体会下沉到数千米深的海域，供海域里的生物食用、分解，将最后一点血肉都奉献给海洋。”黑羽快斗的声音适时响起，仿佛是生长在江户川柯南大脑里的神经元，所说的话竟和他心中所想的相差无几。
不过江户川柯南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因为“福尔摩斯只是虚构的人物”这种话真的是太过分了。
“噗嗤。”
还真是个较真的名侦探啊。
福尔摩斯不过是虚构出来的人物，可名侦探你，却是存在于这世上的福尔摩斯啊。
望着江户川柯南远去的背影，黑羽快斗心情有些复杂。虽然他把福尔摩斯比作坠落的鲸，也把江户川柯南比作平成时代的福尔摩斯，可一点也不希望名侦探也变成海底里默默腐朽着的大家伙。
……
“下面请黑羽同学发表一下自己的观点。”
“那个……黑羽同学？”
“喂，快斗，老师叫你回答问题呢。”中森青子小声提示。
“啊咧？”黑羽快斗从早上上学迟到的回忆中清醒了过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请问是什么问题……？”
国语老师一脸无奈地看着这个问题学生，都说黑羽快斗这个学生很难教，看来果然如此。
老师扶了下眼镜：“第三篇小论文，谈谈你对海洋保护的理解。”
海洋保护，海洋，海洋，鲸，鲸落。
不知怎的，黑羽快斗想到了名侦探爆棚的正义感和以身犯险的无数经历。
如果有一天名侦探不存在于这世上了，或许也会像鲸鱼一样吧。坠落在海底的深渊，血肉与灵魂化为后辈侦探们的精神领袖，五年、十年，甚至更久地影响着这一片小世界。
海洋深处没有名侦探喜欢的樱花，只有无尽的冰冷与黑暗陪伴着他度过每一个日夜。
“所以我厌恶海洋，因为那里有鲸坠落。”
END.
